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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三章 斷妄難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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豎日,太白山大殿。

青雨端坐在上,滿眸無奈的神色望著跪在殿下的無措,擡手托住腦門兒,青絲滑落,伴著長長的嘆息,他啟口問道:“你是如何闖入斷妄塔的?我早已吩咐太白弟子守住斷妄塔,不準任何人進入,難道你忘記了?”

無措跪在地上,雙手死死捏住衣裙,垂眸皓齒鉗唇,半晌,道:“仙君的話,無措記得。但是,但是……”

“好了,莫要再說了,將你手上的畫軸交還回去,其他的,依著你年紀尚小,我便也不再追究了。”青雨依舊是托著腦袋,似乎很是疲累。要說累,最令他勞累的便是滿腦的回憶,以及過往的事情。

“仙君,之陌有句話不知,該問不該問……”久久坐在一邊側位上的雲之陌,忽然躬身站起,前後思量好一陣之後,還是沒有忍住。

聞聲,青雨將自己撐著腦袋的手放下,轉眸望著雲之陌,輕聲溫和道;“嗯?你要問何事,那便問吧。”

“是,之陌想問,不知無措手上的畫卷,是出自何人之手?為何畫上的女子……”她原本想要一股腦的說出來,但是說到一半,又思量著有些不妥,便也沒有說完,擡眸靜靜望著青雨,等待他的回答。

半晌,青雨搖搖頭:“其實此事說來,亦是無妨,只是,對於本門來說,實屬不是什麽光彩之事。這畫上的女子乃是曾經的妖族後裔,亦是曾經的北地妖族帝君的女兒。後來,到我仙山求道,悟性頗高,只是,奈何命途難測,仙妖終是不能共存……”

“妖族帝女?”她頗為驚訝,自己的容貌竟是與妖族帝女這般相像。不過,既是已經講到這裏,她的心上似乎亦是有些明白,為何慕燁離總是對她那般了。

“是,百年之前,仙界第一戰將的慕燁離正是因為這畫上的女子墮仙成魔,自願被困斷妄塔兩百年。不過,為何會忽然沖破封印,離開斷妄塔,便不得而知了。或許,他已經心智入魔,無法自控了吧。”青雨說著,面上的表情可以看出,他不過猜測罷了。

“難以自控……”雲之陌喃喃重覆,從前見到慕燁離之時,他的眼神中總是充滿無盡的悲傷,這樣的悲傷甚至有些令她覺得可憐。那種神色,是絕對不應該在魔的雙眸中出現的,所以,她能夠肯定,慕燁離並未被魔所控制。

“說起來,都是我太白山從前的舊事。有此舊事,也難怪人界的修仙者,不敢再踏入太白了……”青雨嘆息,兩百年間,每年的弟子數量只減不增,甚至連修煉成仙的弟子竟是都無法得到天界的承認,太白山真不知還能撐多久。

“仙君莫要著急,眼下只要將?玉盞尋回,定然會再次令太白山覆興。”她頷首,只能口上安慰了。

邊上的無措擡眸看看雲之陌,骨碌骨碌眼珠轉轉,爭辯道:“畫上的姐姐才不是妖女!大叔喜歡的不是妖女!”

青雨見無措如此不安分,差了旁邊的女弟子,命她將無措帶了下去。

“之陌……呵,我如此喊你,你當是不會介意吧?”青雨步至雲之陌的面前,問道。

“不會,仙君這般喊著,倒是覺得親切。”她笑,這樣的笑對於青雨來說就像破開了百年的沈寂,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一般。

青雨微怔,轉而回神亦是笑了。眼前的女子不是當年的之陌,自己還是弄得清楚些才好。他警告自己,定定心神,對雲之陌繼續道:“你既是來調查?玉盞之事,現在便隨我到斷妄塔去看一看如何?”

“斷妄塔?仙君方才不是說過,斷妄塔不準任何人進入?之陌乃是天玄山弟子,這樣就被帶入斷妄塔之中,是否會有些不妥?”她頷首,瞳色中反射著青雨溫柔的面容。

“只是前去調查?玉盞的事情,並未有何不妥,隨我來吧。”說罷,他便長袖一揚,道袍翻滾間,已經走出太白山的大殿之中。

二人立在斷妄塔之前,塔門緊閉,歲月的塵埃布滿整個門面之上,原本深紅的塔門,此刻變得蒼白又破舊,旁邊從塔頂落下的鎖鏈依舊嵌進地面之下,雖然周圍的野草已經沒過認的膝蓋,但是這鐵鏈的光滑,完全沒有被歲月的銹跡所掩蓋。

“這裏,兩百年間,應是鮮少人進去吧?”雲之陌打量四周荒蕪的景象,接著,擡眸看看聳入雲層的已經看不見的塔尖,開口問著。

青雨亦是看了一眼塔尖,隨後垂下腦袋,看看四周的雜草,低沈的語氣說道:“難道,是耐不住寂寞了嗎?”

“仙君,這門怎麽打開?看樣子,好像,好像很難開的樣子。”雲之陌用肩膀抵在門上,使勁兒拱著,但是,任憑她怎樣用力,眼前的門卻是始終沒有松動半毫。腳下的土被她蹬開大片,看來應是用上氣力了。

見她如此,青雨在一旁發笑,隨後才告訴她道:“你且莫要再有些無用的力氣了,難不成堂堂的天玄山弟子,臉打開結界都不懂?”

聞聽青雨這番話,雲之陌的臉頓時紅熱起來。她垂下腦袋,要怪,亦是只能怪自己的身體不爭氣。但是,在這樣的情況下,她怎麽能夠說出口,這也太丟面子了。只得垂著腦袋,半天都不語。

青雨似乎早就知曉此事,見雲之陌異樣。他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肩上,安慰道:“方才不過是玩笑,要說劍術,你的劍術在九山倒是已經有些名氣。只說你能夠近身傷害慕燁離,便已經算是我九山中唯一的希望了。”

看著青雨滿是期許的目光,方才的自卑全然不見,心間卻是莫名多了許多的壓力。但是,細細想起來,自己能夠近身刺中慕燁離,不過也就是因著自己的這張面皮,若是真的靠著這張面皮去對抗慕燁離,她自己都覺得羞恥。

這時,只見青雨緩緩運氣,轉眼,眼前的結界被打開,頓時,破爛的塔門失去倚靠,竟是自己從門框上滾落了下來。

“小心!”青雨一把將雲之陌拉過去,只聽“轟”一聲,眼前的門板摔在地上,周圍的野草被砸倒了一片。

雲之陌驚魂未定,她趕忙從青雨的懷中脫離出來,躬身作揖道:“多謝仙君相救。”

見她如此,青雨輕笑,抖抖袖子,邁步進門道:“快些進去吧,這些不必要的禮節,不用在意。”

裏面的景象遠沒有在外面看到的華麗,破舊的樓板人踩在上面發出“吱吱呀呀”的聲音,還有因為二人進入帶起的風,吹起滿樓梯的灰塵,頗為嗆人。雲之陌掩面疾咳,問青雨道:“仙君,這裏難道就沒有前來打掃的弟子嗎?”

青雨似是很不好意思,半晌才回答道:“我怕慕燁離與弟子聯系,蠱惑弟子,所以這裏本就是禁止弟子進入的。至於進來打掃,似乎也忘記了這事情了……”

聞言,雲之陌一臉黑線,這是她自如仙門以來,唯一見過的比懷禦還要沒有腦子的上仙。

“對了,你家在哪裏?為何要修仙?”

二人走在樓梯上亦是無事,青雨忽然開口,問得雲之陌有些措手不及。

“呃,家,”她不知如何回答,自己練連父母長什麽樣子都不知,要如何回答?想著,滯了半晌,咧咧嘴笑笑,繼續道,“之陌沒有父母,小時候父母被妖魔害死了。聽養父說,當時全村的人都被屠盡了,只剩了我一個人……”

說完,她繼續向上走著,背影裏卻是看不到一絲的痛苦。

青雨啞然,自知問錯了問題。趕忙追上去,道:“真是不知,你的身世竟是如此淒慘。方才,方才是我冒昧了。”

“無礙,那時候小,什麽都不知道。”她笑著說,轉身躥到了樓上。

進了樓上,那便是曾經囚禁慕燁離的地方。門是敞開的,裏面的東西陳列地很是整齊,看樣子,慕燁離離開得像是匆忙,又像是早已預料。她輕輕走進去,看看墻邊滿架子的酒壇,心間有些驚訝,接著她轉頭問道:“這裏怎麽會有這般多的酒壇?”

“這,你有所不知。當年的慕燁離雖是九山的第一戰將,但是,他還有一項九山中人無人能夠企及的本領,那便是釀酒。那時候,他還是太白山仙君之時,我年紀尚小,不曾嘗過他的酒。但是,聽聞九山的仙人說,他釀的酒能解憂,能忘情。雖是並無機會嘗過,不過,當是仙界都不能多得的好酒。如今,留下這般多的空酒壇,看樣子是為了排遣百年的寂寞,方才釀酒的吧……”青雨揣測,目光落在酒壇上,依稀是總前的回憶。

“倒是位有雅趣的仙將,只是做錯了事情。與妖女為伍,這樣的結果,應是早就註定了。”雲之陌輕嘆,若是還能再仙界遇上這樣的上仙,她定要認上一認,如此,才不妄修仙一遭。若是真的還有這樣的仙將,恐怕,天下的蒼生應是再也不用了……

“是位有雅趣的仙將,情劫難過,亦是仙的宿劫。”青雨嘆息,自己何嘗不想讓當初的燁離戰將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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